讀完【放學後】這本高校推理小說,讓我想起漫畫【死亡筆記本】裡,無意間獲得死神權力,隨即將製造他人的死亡視為建立新世界必要之惡的夜神月--出道年份:高三。
還有,設定成每年都會有一個高中班級被抽中,必須在荒島上進行自相殘殺遊戲的經典電影【大逃殺】裡,開頭那位受訪問的倖存者的臉上,那股無神卻不自覺漾起的笑容,也這樣突然出現在讀完書沒多久的腦海裡。
唉,這都是讀完推理小說後必然--倒也不排斥擁有--的情緒後遺症。
另外生了個想法:長大後,我們還會輕易地產生「啊,真希望他去死一死」的念頭,只為了想讓一個人從自己的身邊消失嗎?
想當然爾,除了相熟交談間的誇張宣洩外,再怎麼憎厭一個人的所作所為,「死」字也已經不是輕快地掛在嘴邊的選項。所謂年紀增長後必然會懂得的道理之一,大概就是明白一個人或一件事的消失終究並不會囊括地帶走所有不愉快的成分;再者,對於死亡的漸知及漸遇,敬意與畏意逐步地累增,情緒上渴望一個人消失的想法,終究會關聯到經驗上回憶裡對於死亡的認知,而這......完全沒有可以稱的上有趣的地方。稱之為美學的說法,只存在於影像或文本之中。
於是【放學後】裡,我認為最有趣的地方,是一段關於動機的辯證(P.261)。當女子學園裡兩起殺人事件的偵辦,已經逐步地排除了女學生以外的涉罪嫌疑之後,偵辦的大谷就向書中男主角前島老師問了一句「高中女生會在什麼時候恨一個人呢?」,「社會新聞版面雖然充斥許多事件,但幾乎用情色、慾望、金錢三原則就能說明一切。然而到了女子高中,三原則就不管用了。」前島的回答是:『那三項原則根本是離她們最遠的東西呢。』,『我想對她們而言,最重要的是美麗、純粹、真實的事物。有時候可能是友情,有時候則是戀愛,也有的時候是自己的肉體、長相。不對,更抽象的常常是自己所重視的回憶和夢想吧。反過來說,她們最討厭的就是有人想破壞或搶奪她們所重視的事物。』
突然,我對高中生這個曾經擁有過的名詞多了一些懷念之情了,那個正式以青春名號出道的年份;構築理想、老派勿近的年份;那個朦朧地瞭解了想要把握什麼、抵抗什麼的年份。【死亡筆記本】的新世界一詞,終究得出於高中生之口,這的確是個青春限定型的夢想啊;而【大逃殺】裡接受血腥試煉的高中生,一旦友誼或夢想的線斷裂,要邁向直豎前方的瘋狂大道,死亡及其代表的恐懼等等,也難怪連絆腳石都稱不上。【放學後】裡對微渺的信念的執著--對比起成年人荒謬原始的動機三原則--竟能轉化成堅定的輕快殺意,我如今也倒能理解。
對於東野圭吾的【放學後】,除了懊悔自己沒辦法一口氣讀完使得情緒老是中斷之外,對於故事、兇案動機密室設計等和流洩而出的校園姿態,大體上都是滿意的(就是兇手被揭穿後的態度以及結尾前的小翻轉讓我小犯嘀咕啦,前者覺得漠然的不近人情;後者則覺得不夠完善嘛),竟然是27歲就完成的得獎出道作啊!再者,對於那股殺意從何而來的理解,正好能證明我的心境還有些青春;也不無可能,是內心深處的我,亦擁有什麼世俗視為無關緊要,但紮實需要擁有的純粹啊。